这个电影改编的原故事( shì)我几年前在公众号读到( dào)过,记得还是一篇十万加( jiā)热文,非常感人,印象深刻( kè)。不过电影看到约二十分( fēn)钟,我才把两者建立起联( lián)系。
原故事的主人公单纯( chún)因为精神分裂被关,一门( mén)心思要出逃,为了自由,为( wèi)了爱情,要摆脱监护权,要( yào)证明自己的民事行为能( néng)力,十几年呕心沥血几番( fān)功败垂成,终于如愿冲出( chū)大铁门。
而电影加了一个( gè)原作不存在的巨大的反( fǎn)派集团,窃取劳动成果并( bìng)将软件工程师何立为强( qiáng)行关押十几年,令他饱受( shòu)折磨,让戏剧对立更加鲜( xiān)明。
为配合某个极关键的( de)时间节点,剧本将情节开( kāi)端设在1999年。尽管以上世纪( jì)末衡量,无论软件游戏开( kāi)发,还是打工人与资本家( jiā)对立的语境,从情理上都( dōu)显得有点不合时宜,但看( kàn)了一阵倒也不觉得别扭( niǔ)了,没经历过那个年代的( de)年轻观众,应该更容易接( jiē)受吧。
况且,比起看不见摸( mō)不着的外界歧视、制度不( bù)全、冷漠亲人、大众误解等( děng)等,盗版起家的上市公司( sī)、不择手段仗势敛财的无( wú)良资本家,更符合当代观( guān)众心中想象敌人的身份( fèn)。
片中侧面展现起其手段( duàn)卑劣,让原本何立为聘请( qǐng)的律师在庭审时突然出( chū)现在他们那边,情节并未( wèi)点明此人是一开始就来( lái)卧底探究竟,还是后续被( bèi)买通叛变,这种叙述上的( de)暧昧反而更增添了对反( fǎn)派的憎恶。
何立为哥哥继( jì)续以“帮凶”般的身份存在( zài),作为监护人合理合法地( dì)把何立为困死在康复院( yuàn),但此人自述的动机落在( zài)从小到大的嫉妒和不甘( gān)上,否认收钱坑害,其实还( hái)是比原作中只见行为不( bù)见血肉的描写多了人性( xìng)。
也因此,影片对于康复院( yuàn)的描写,则从原本的彻底( dǐ)的困住何立为人生的地( dì)狱,变成了一个饱含温暖( nuǎn)团结、友情繁茂,令人留恋( liàn)的组装大家庭式的存在( zài)。从院长到主任都有浓厚( hòu)的人情味,甚至品性都非( fēi)常善良。
院友们肝胆相照( zhào),同仇敌忾的互助,俨然把( bǎ)这里变成了共同阻隔外( wài)界排斥和歧视的天堂,而( ér)他们中的大多数非但并( bìng)不动念逃离,反而齐心保( bǎo)护这仅存的精神家园不( bù)受外界势力的破坏——那外( wài)界势力也同样被设定为( wèi)资本的具象,资本把锅都( dōu)背完,剧本非常安全。
何立( lì)为曾在街头偶遇一个逃( táo)跑院友,此时后者已经沦( lún)为街头乞讨,贫苦交加面( miàn)目全非,还在苦苦追寻几( jǐ)乎再也不可能重逢的亲( qīn)人,要不是被这样的执念( niàn)羁绊困住,他也一定认同( tóng)呆在院内才是更好的生( shēng)活。
这种种的改动,就使得( dé)整个电影不再是字面意( yì)义上的“逃出疯人院”了,费( fèi)尽心思的出逃几乎只集( jí)中在初入院的阶段,接下( xià)来就悄然转变成何立为( wèi)击破心理上困住他的那( nà)个隐形牢笼,以及更加商( shāng)业片的叙述——讨回应有的( de)公道。
电影扬眉吐气的一( yī)刻也不是何立为终于离( lí)开康复院——相反他离开时( shí)众人都流着泪依依不舍( shě)——而是法律宣判他胜诉了( le)黑心雇主。
他捐出所有赔( péi)款之举,也一点也不令我( wǒ)感到惊讶,因为早在字幕( mù)出来时,我就没在关心金( jīn)额,全身心情绪都放在一( yī)件事:他终于胜了。
大卫战( zhàn)胜了歌利亚,小人物赢过( guò)了大恶棍,就像他脑中分( fēn)裂出来的“骆驼”反复提醒( xǐng)他的,比起疯不疯,比起家( jiā)人有没有背叛他,这才是( shì)更重要得多的事。
电影有( yǒu)很多疯狂闹腾、咧嘴狂笑( xiào)乃至超现实的场面,还有( yǒu)闻歌起舞和吐槽打趣,但( dàn)绝对不会有让你有一丝( sī)丝喜剧的感觉,因为主调( diào)始终是那么悲伤,你可以( yǐ)感受到无处不在的压抑( yì)笼罩,所有的快乐表象都( dōu)是从悲伤的夹缝里艰难( nán)生出来的,不是让人真的( de)开怀,而是稍微抵消一点( diǎn)经年累月被规训被压缩( suō)精神空间的无助。
何立为( wèi)的爱情其实删掉也不妨( fáng)碍主线,抛开商业片最好( hǎo)有个女主角的考量,我还( hái)是感谢剧本对他的另一( yī)半做了保留。春夏的戏份( fèn)没有预期多,但她跟肖央( yāng)彼此走进精神角落的互( hù)动,大幅度填充了原作中( zhōng)起源不详、着墨很多的那( nà)动人而坚强的感情。
何立( lì)为从火车上离开那场是( shì)非常让人心碎的,一个灵( líng)魂的振作也意味着对另( lìng)一个灵魂的暴击,如果结( jié)局没有安排情人重逢,会( huì)始终有根刺扎在我心里( lǐ)。
毕竟现实里的两人离开( kāi)牢笼后相濡以沫,而电影( yǐng)应该是更给人希望的。
它( tā)最终这样做了,我很欣慰( wèi)。